⑹第三种火：久郁化火，当从解郁而化

⑹第三种火：久郁化火，当从解郁而化

通过长期实践，笔者发现了并非由先天禀赋不平衡而造成的第三种火：久郁所化之火。久郁化火是中医的一个重要概念，也就是长期肝郁，气机欠缺畅达，造成气血瘀滞，久郁而化火。肝属木，最易化火。这在相当广泛的人群中存在着，与其他类型的火交织在一起，是造成火症难以识别确诊，难以调整对治的一个重要原因。久郁化火，亦当解郁而化。对治这种火必须健脾理气、疏肝解郁、条畅气机，或辅以滋阴降火，诸法并施方能奏效。庸医不识火之来源，辄喜寒凉攻伐，无济于事。

这种火通过观察手掌面很容易确认：手掌呈现不均匀的红斑，一片片红斑浮于表面类似晚霞，甚者出现蜘蛛痣，手掌温度会偏高或偏低。若同时现弦脉则可完全加以确诊。

而虚火上炎在手上的表现是指头尖偏红。当然，这两种火也可以表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郁火能烧灼真阴，而加剧阴阳偏盛，也会导致睡眠障碍，对人有百害而无一利，必须速速对治，为医者须谨察病因，切不可动辄寒凉泻下攻伐。

久郁化火者比比皆是，下面仅举数例说明：

 

[示例]：家眷不睦，久郁化火

赵hezhen，女，46岁，高原修行者。20多岁生育之后因与家人不睦而致肝郁，后来化火，每年于5月间郁火就烧得人吃不消，必须开空调方能过日。又因肝郁而致肝脾不和，胃纳差，又有内热，故长期只能吃黄瓜西红柿水果之类度日。显系肝郁所致，但此后历经若干老中医，却未能确诊，故一再延缓至今。断症：阴虚甚，兼肝郁犯脾，法拟疏肝解郁，调和肝脾，滋阴降火。方取四君子、四逆散、四阴煎汤剂合方。

2008年10月底，予服滋阴降火药甘露零号，每日两丸，疏肝解郁与滋阴降火双管齐下，将郁火化解，同时也将其高血压控制住了。

 

[示例]：丈夫暴力，久郁化火

圆强，女，60余岁，高原修行者。（本文所举融慧之母，系母女二人一同出家修行。）2008.9.23日寻我一诊。脉：右关尺弦大，左关尺弦，两寸沉弱，弦脉强直搏指，舌质绛红少苔干燥。18点后双手双脚发热，夜里要伸到被子外面。惊询缘由，诉曰：年轻出嫁后其夫性情暴躁，动辄打骂，然能长期忍气吞声不与争吵，久郁而成肝郁化火之重症。而此前曾往一“蒙古大夫”（蒙谐音懵）处就诊，对曰：外热里寒、真寒假热之证，予服大热汤剂（附子、干姜、炙甘草、桂枝之类）“驱寒”。连续服用一个月后，每天18点之后呈现双手双脚发热痉挛、高烧、气喘、下泻等症状，左眼接近失明，往医务室吊水，发现血液几乎变成黑色粘稠难以流动，命危在旦夕。

断症：阴虚甚，兼肝郁犯脾，显系重症肝郁犯脾化火之证。方拟调和肝脾，滋阴降火：四君子、四逆散、四阴煎合剂，加香附陈皮青皮生地麦冬青蒿知母鳖甲等理气疏肝解郁兼滋阴清热降火。三副，服后手脚热大减，两手弦脉略减，十月份上山时没上火。25日加丹皮山萸肉收敛肝气，此仿青蒿鳖甲汤之意。但滋阴清火不理想。

十一月初闭关前复诊换方，其脾胃功能尚可，阴虚内热自汗兼肝郁，火是目前主要问题，以清骨散青蒿鳖甲汤合方为主，再仿一贯煎之意加一味川楝子性寒疏肝：银柴胡 青蒿 地骨皮 知母 鳖甲 丹皮 生地 柴胡 白芍 香附 川楝子 各10克 生甘草6克。

 

[示例]：幼时受气，久郁化火

王zongzhi，男，65岁，在京退休，是我在新疆读中学时的同学。其内热与痰浊均重；舌质绛红，脉弦细沉紧滑；上中下三焦均有寒，又有内热，为寒热夹杂之证；肝郁明显。遂问及缘由。对曰：幼年丧父，母亲为其兄妹生计而改嫁。因家境贫寒，继父对其冷漠且粗暴。一次，用脚将其从门内踹到门外，致使腰椎受损，遂成老伤。90年代，其任某商务国企老总，时逢国企改制大潮，机构重组、企业扭亏、职工安置诸项事务繁杂，压力巨大，加之其办事认真，常常超荷工作，以致劳心伤神。前医是寒凉攻下派，以寒凉药去火，又以泻下药去痰。每剂石膏用至30克，大黄20克，番泻叶30至40克。服该药方已数十剂。闻之不寒而栗！笔者有时牙痛不得不用石膏时，用不过3-5克，遂感手脚冰凉。有时大便欠通服大黄等泻下药也不过3-5克。如此大剂量长期服寒凉之剂，胃气遭戕，脾失健运，泻痰而痰又复生。且剧泻之下，元气随泻而失，年高之人，可能会危及生命！

遂拟方四君子、四逆散合剂（即笔者之补气平肝汤）调和肝脾化痰，嘱晨服。下午夜间服壮腰通脉丸，温补肾阴驱寒。

 

[示例]：久郁化火，从寒化、虚化

某女，30余岁。北京某医院大夫。主要症状是白塞氏综合症，发生于眼、口、生殖器部位溃疡为主的综合性症状。患者主诉除了自幼开始的复发性口腔溃疡之外，同时还有畏寒、睡眠障碍、大便便秘等症状。

2008年中期，经其夫介绍通过电话短信诊治，由于中医须经“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方能确诊，故无法给予准确的诊断定位。2009年4月底，笔者赴京参加校庆，乘此机会对其面诊。

四年多以前，她曾在某老中医处诊治，据说是北京当前头牌名中医，开口腔溃疡专家门诊，七十多岁，气色很好，一副道貌岸然相。为其开方以金银花、连翘、青黛、黄柏为主方，再加数味辅药组合而成。一连服用三年，始似有效，终归无效。析其方，是从清热解毒泻火立意立方，查青黛性寒最善清热解毒消斑。四味药均属寒凉，连服三年，胃肾进寒甚，生机全无，每年到5-6月份春夏之交还要盖两至三床被子。不得已之下停药。笔者一观此方惊呼，庸医杀人，莫过于此！这样的巨寒药方，莫说是一个弱女子，就连一条大汉连服五剂也得弄趴下了。当前中医界庸医当道可略知一二。

此后又诊于某中药房坐堂名医，认为前医诊治有误，中焦下焦进寒甚，改用温补，用附子干姜等大热药，连施三个月，体质畏寒好转，但口腔溃疡复加剧，也不得不停药。此后，又有西医建议采用激素治疗，被拒绝。她说，凡是经过激素治疗的患者，最后全部被折腾得不像个人样。（按：西医最后一记杀手锏就是激素，真不知是杀病锏，还是杀人锏。但凡正宗之中医，在接待重症病号时，都先得问清楚了，患者是否接受过放疗化疗激素手术等等西医治疗手段，若已经接受过，往往被判为难以治愈。）

患者出示胃镜摄像照片，显示食道部位及胃部有五六处两公分左右的溃疡面。她告诉我说，溃疡还可以发生在心脏瓣膜，会造成心脏功能障碍，严重时是可以死人的！她还遇到若干白氏症病友若干，已完全失去了工作能力，专以四处求医为务，闻之令人不寒而栗！她说，在西方该症最初发现于地中海周边国家，被一位名为白塞（Behcet）的医生发现，故名。就是在那些国家也没有治疗办法[1]。

而在医圣张仲景《金匮杂病论》中，该病称为“狐惑”。名列《金匮杂病》第三条，可见医圣当时已经充分注意到了这个常见多发病。其中对治的药方是“百合知母汤”，仅用百合知母两味药，所指示的方向是清热与滋阴并用。但是我所面对的患者，用此方肯定就远远不够了，师古而不泥古，遵循其原则与大方向的前提下，还得按阴阳五行总体辨证以灵活应对。

直观其人，面色憔悴无华，手掌干枯，吐语之间全无底气，舌面裂纹无津，舌淡苔白，边缘齿痕，属脾气虚，阴阳两虚，气血两亏，按中医术语，准确定位“虚损”当无疑义。患者在外省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校体育运动队骨干，兼学习尖子，到北京后不甘居人后，仍长期卯足了劲奋力拼搏，是长期过劳透支所致。有虚而无邪，岂能滥施寒凉攻伐耶？法当速速气血两补滋阴生津。但久病由阴及阳，四五月间还要盖三四条被子睡觉，畏进办公空调室，严重的畏寒说明当前阳气亏损严重，补阴或补阳当以补气补阳为先务。

方拟补气平肝汤上午服用调补后天，壮腰补肾汤温补肾阳（含肉桂附子等，亦可引火归元），下午服用调补先天。各三副，每副服用两天。下午当即陪同夫妻俩人赴同仁堂抓药，回来先煎壮阳补肾汤服下，到夜间阳气来复身体温热，自己掀去多余的被子，只能盖一条被子，当夜睡眠安稳。

五天后感到身体偏热，抓百合固金汤滋阴生津，配合壮腰补肾汤一起服用，每天适当调整两方配合比例，掌握进退，而使药性凉热正感合适。舌面裂纹消退，口腔溃疡亦渐退下。同时睡眠好转，大便通畅。患者正值三十多岁豆蔻年华，加之服药一拨就转，只要辨证准确，阴阳寒热进退掌握灵活，近期解决溃疡表象当非难事。但其亏损有年，加之前医误治多年，嘱其必须在两至三个冬天连续进补，方能根本扭转体质，稳定胜局。

5月初因搬家劳累溃疡轻微发作，但坚持服用丸药，溃疡不久彻愈，而赴国外某研究机构进修眼科，复嘱其按所付三方做丸药继续常年服用，以保目前疗效。

至此，折磨了患者三十年的口腔溃疡，总算初步落下了帷幕。

下面是她于2009-6-26日从国外来信：

 

某老师，您好，

我是小某，自从出国后一直遵您的医嘱服药，除了刚到时因为倒时差及旅途疲劳口溃复发过以外，身体状况还不错。不过，最近一周右上颊粘膜又有溃疡了，您看需要做什么调整吗？

目前早晨服补气平肝丸，晚上服壮腰丸和百合固金丸。大小便及睡眠都不错。

祝您夏安。

 

笔者受到来信后立即答复：

小某：你好！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对你身体的情况，我还是经常萦绕于脑际。唯恐你难以灵活应对，随时调整服药方案。

主要是季节关系。现在夏至刚过，天地宇宙之气的变化是，阳气已到极顶，故你出现了阳气偏亢的景象，也属正常。而且，你从四月底到现在接近六月底，已经连续服用补阳药两个月，故必须适当调整服药方案，调整原则思路为，减少服用阳性药的量，增加阴性药的量，以求获得阴阳平衡。

还有，夏至一阴生，也应当适当增加阴性药的服用量，以顺应节气变化。

明白了原则，具体操作方案就容易制定了。具体来说是：

1、可以停止服用阳性药壮腰丸，这是一个大热药。仅仅服用其他两种药。

2、可以将阴性药百合固金丸增加一倍服用。

3、你现在似轻微处于阳亢状态，上面两个步骤调整的思想，就是减去阳性药的“砝码”，增加阴性药的“砝码”，从而使“阴阳天平”恢复到平衡状态。《黄帝内经·素问》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就是这个意思。

4、你知道了原则，操作起来就可以比较灵活，如果按上述方案服用两天后，发现阳气不够了，就是说可能会出现轻度的怕冷情况，那就要适当增加阳性药，可以先少量地服用壮腰丸，如每天四分之一丸。若嫌不够，在增加到二分之一。

    如果发现阳气仍然偏盛，还可以再适当增加百合固金丸。

    你的体质因为超长期的透支，阴阳两亏，所以调整起来比较麻烦，周期会比较长。主要体现在随着一年四季节气的转变，环境的变化等等，需要随时调整服药量的比例。

    你因为阴阳两亏，故还是阴阳两方面都要补充，关键是掌握二者的适当比例。

    你很有悟性，所以容易与你沟通，治疗效果会比较理想！再接再厉！

 

 

 

【点评】该病例颇有代表性。当代社会竞争激烈，人际关系紧张，医患关系亦紧张，患者身为医师，郁证在所难免。同时迫使人们不得不做长期超量的体力脑力支出，长期积累而造成气血津液的严重亏损——中医一概归纳为“虚损”。从患者体型与脉象看，本体素质属阴虚体质无疑，但久虚及阳，而转为阳虚证，经服用壮腰补肾汤温补肾阳，提起肾阳之后，肾阴肾阳同补，以求得阴阳整体平衡。张介宾“阳非有余，阴亦不足”确为明智之论！

但由虚损所致的症状却是千差万别，白赛氏综合症仅为一种表象。口腔溃疡是一种广泛存在的疾患，无疑是一种火，但此火发生在口腔之中，溃疡面平坦而无突起，仅表现为隐痛，无红肿剧痛，当属阴虚之火无疑，或称为虚火上炎。（发生在面部表面一般多实火）。从该病例看，患者一派阴盛阳亏景象，仅剩一丝儿浮火游于上，生机全无，已无邪可攻，应急急壮阳偕引火归元恢复生机，加滋阴降火为治则，万不可寒凉清热攻伐。且患者在某老中医处就诊时，已现热天畏寒，明显阳虚症状，岂能长期滥施寒凉攻伐哉！

做中医的起码知识八纲辨证：“阴阳、虚实、表里、寒热”当明辨清晰！也当辨析患者病程阴阳传变，及服药治疗过程的阴阳转归，否则开口举手即错。很遗憾，从上面几个病例中，为医者都没能正确判断火的性质，治疗也是千篇一律的寒凉攻伐，似拿患者性命作儿戏。

（按：近闻央视主播罗京，在淋巴癌放疗过程中患严重口腔溃疡，当为放疗七次极度损耗所致。白塞氏病按中医定位为“虚损”一类当无疑。与中医无缘，英年早逝，惜哉！药缘即佛缘，佛缘即药缘。大恩上师普巴扎西仁波切说过：“当大渴时，饮到一杯清泉；烈日当空，飘来一朵云彩，这都是佛菩萨功德的化现。”大旱逢甘霖，久病遇良医亦如。本案例主人公之丈夫，于2008年进深山学法，得遇一介草草医，挂号预约今年一定要去他家，但草草医本人当时却茫然不知能否如约。到最后阴差阳错，竟然就会错到她家去了，应了那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反问之，那罗京为何就没那么幸运呢？故上上者，最好直接与佛结上缘；下下者，与有佛有缘之人结上缘牵线搭桥也不错。须知佛菩萨的功德是无处无时不在的，举头三尺便有神明，平日不妨心中多祈祷观世音菩萨，念念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叭咪吽！以免临时抱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