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代表急赴医院参与救人 呼吁重视“手术签字”问题

梁知行

人生总有不顺。也许落难他乡，也许流浪远方，而救助管理站的出现，让这些人有了一个温暖的驿站。但是在流浪的路上，遇上病变或者事故，需要立刻动手术时，谁来签下那一纸“手术同意书”？

　　昨日，一个流浪长沙的老太太和救助站一起，遭遇了这个艰难抉择。

　　病人病危，家属不在身边，甚至联系不到家属，“手术同意书”该由谁签字？目前，我国还没有相关法律条文作出规定。这也让参加两会的多位代表关注到了这一法律盲区。（相关评论见A02版） 本报记者周华平 长沙报道

　　她是谁？为何出现在火车站口？

　　她从哪里来？为何会冻伤双脚？

　　昨日，在长沙市中医医院，黄老太两眼无神，双足腐烂坏死。她知道，只有动手术截除双足，才能保住生命。但是，她拒绝签字。

　　签字，意味着截除双足，而不签字，意味着生命难保。

　　谁来签字？她方言难懂，周围谁也无法和她沟通，无从寻找她的亲人。

　　救助站长来签字？律师说，当事人神志清楚明确拒绝，站长代签则违背了当事人意志。

　　“请帮老太太寻找家乡人。”昨日，记者接到长沙市救助站工作人员的求助电话。找到家乡人才能和她沟通，才能找到她的亲人，记者随即和来自郴州永兴的省人大代表冯子辉取得了联系……

　　生命危急，谁在手术书上签字

　　1月5日，长沙最冷的夜晚，长沙市救助站带着棉被和食品去火车站主动救助。在长沙火车站出站口，发现瑟缩一团的黄老太，双足已腐烂坏死，当晚便将她送到长沙中医医院。

　　黄老太不能写字，操一口难懂的方言，加上口齿含糊，家在哪里，出来多久了，谁也不知道。

　　她双足坏疽，发黑发臭。刚入院时，医院建议截除双足，长沙市救助站希望能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尽力保住双足。21天过去了，保守治疗无效，老太太已小便减少，有浮肿现象，感染严重，坏死的组织随时可能引起全身感染，导致肾功能衰竭，多器官衰竭，有生命危险。

　　昨天，长沙中医医院医生进行会诊，会诊结果是必须马上动手术，多拖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但是老人家不肯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而她的家属也不知道在哪里。

　　手术必须从膝关节以下15厘米处将双足截除。手术书必须本人同意或家属签字，但老太太拒绝。

　　昨日，长沙市救助站站长黄智谋带着律师，来与老太太交流，判断是否该由站长代签手术书。一听说截肢，老太太不停地摇头。“她本人思维清晰，不是痴呆，也不是丧失判断能力的精神病人，完全有自我判断能力。”律师初步判断，这种情况下，除了她家属，其他人是不便代签的。

　　口音难懂，老太太要见家乡人

老太太究竟来自哪里？她的家属在哪里？

　　长沙救助站的工作人员罗佑满已照顾老人二十天了，他不断地问，您究竟是哪里人？并请了一些朋友来分辨老太太的口音。

　　一开始，老太太只能说，“我是湖南的。”湖南哪里的？一说永顺，一说永兴。“永顺”还是“永兴”？这个问题经过多日的沟通，才最后确定，是永兴县。

　　“叫什么名字？”这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也变得无比复杂，“黄娇娥？”经过无数次辨听，罗佑满初步断定为“黄娇娥”。请永兴县公安部门查户籍，有一个叫“黄娇娥”的，却是个19岁的女孩，明显不符。

　　这些天，长沙救助站和长沙中医医院全力以赴，试图与老太太沟通，但终究方言难懂，加上老太太还有轻微的精神方面的毛病，流浪已久的她，性格有点孤僻，沟通总是无效。

　　一开始，老太太还愿意回答问题，但后来看到自己说的话，没人能懂，自己双足可能被截，老太太发怒了，歇斯底里地，再也不愿做任何配合。

　　“你们走，我要见家乡人！”说出这句话后，她不愿意再和任何人沟通。

　　人大代表：我就是你的家乡人

　　去哪里找她的家乡人？医院、救助站及附近单位，都没有永兴人。无奈之下，长沙市救助站拨打了本报的电话。

　　“正在召开的省两会中，有来自十四个市州的代表委员，应该可以找到来自永兴的代表委员。”记者立刻通过省人大，查找到永兴县的省人大代表名单。

　　“有位永兴老太太需要您的帮助。”在路上，记者拨通了冯子辉代表的电话，代表名册里显示，冯子辉正是永兴县复合乡新华村村民、银都实验小学董事长。

　　“人命关天，我马上向大会请假。”听说情况后，冯子辉代表当即决定，向大会请假，和记者一起直奔长沙院急诊室。

　　“我就是你家乡人，你是哪里人？”冯子辉跨进老太太病房，立马用永兴话问起她的家庭地址。黄老太一听到家乡话，来了精神，半坐了起来。

　　通过对话，冯子辉惊讶地发现，他和这位老太太竟是一个乡的人——都是永兴县复合乡人。

　　冯子辉马上和复合乡当地政府部门联系，并找到老人所在的梓木村的村支书，因为老人无法说清自己的名字，冯子辉用手机拍下老人的照片，然后通过彩信发送过去，要其帮助寻找。

　　经过寻找，发现老人原来不是一直住在复合乡，她嫁到复合乡，之后又改嫁到湘阴镇……辗转联系，离老人的家人越来越近了。最后终于查到，老人的儿子叫伍兵（音），正在外地打工。目前正在联络中。

　　“告诉我儿子，妈妈快死了，要他过来看看我。”黄老太听说能联系到儿子，坚强的她终于流下泪，她说，她怕儿子没钱付不起手术费而不过来看她。

　　“不要担心钱，生命要紧。”冯子辉一边安慰老人，一边掏出一千元交给老人，叮嘱医院的工作人员给老人增加营养，以备手术。

　　一个启示

　　人大代表：呼吁解决特殊群体“手术签字”问题

　　“这件事给我启示很多。”冯子辉代表走出医院，心情沉重。作为一名省人大代表，他每年都会到基层调研，但他没想到，在救助这一块，还有这样的两难问题。他说，他将进行详细调研，并着手撰写相关建议，争取将这个法律空白早日填补。同时，他也将进一步深入基层和弱势群体，多写一些能帮助他们的建议和议案。

　　冯子辉把老太太的遭遇说给其他代表听，其他代表都表示同情，他们将继续关注老太太的情况。同时代表们指出，不仅仅是流浪的老人，空巢老人、留守儿童，其实也面临着同样的“手术签字”的问题。不少代表表示，他们将共同呼吁，希望有关部门把特殊群体的手术签字等法律空白尽快填补起来。


记者：周华平

稿源：红网

无谎世界

合法的截肢啊！这就是所谓科学对患者的态度答复。

梁知行

红网长沙1月30日讯（潇湘晨报记者 周华平 实习生 肖维妙）于黄结娥老太太来说，流浪的路，很长很长，一生的坎坷，很多很多。
　　
　　现在，老人20年的流浪生活终于结束了。在省人大代表、永兴县复合乡新华村村民、银都实验小学董事长冯子辉等众多好心人帮助下，昨日上午，黄老太回到家乡——永兴县复合乡。而她身上的伤，根据她本人的想法和医生的建议，暂时将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
　　
　　春节即将到来，这是一个团圆的节日，祝福老人苦尽甘来。
　　
　　怕连累儿子，不肯动手术
　　
　　黄结娥老太太原本在长沙流浪，前些天被长沙市救助站收留。救助机构发现，老太太双足坏死，只有动手术截肢才能挽救生命，但是，动手术需要签“手术同意书”，老太太不肯签，也无法说清楚亲人的联系方式，只是用含糊的口音说自己老家在永兴。
　　
　　记者得知这一情况后，与来自永兴的省人大代表冯子辉取得了联系，冯子辉赶到医院，帮助老太太联系家人。前日，老太太的家人赶到长沙，签字同意手术。
　　
　　然而，换上手术服准备动手术的黄老太，在手术台上反悔了，她还是不愿意动手术。经过弟弟、儿子、侄儿两三个小时的劝说，也无济于事。“我不想连累儿子。”黄老太见到亲人后，精神了很多，但顾虑也多了很多。
　　
　　母子之情是世界上最神圣的情感，黄老太现在最怕的是给儿子添麻烦。“在他还不到两岁时我就离开了他，现在好不容易见到面，却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黄老太说，她只想回家。
　　
　　连夜租车赶来长沙接亲人
　　
　　回家！回家！成为黄结娥此时最大的心愿，除此以外，她什么也不想。因为，家中有81岁的老父亲在等着自己，有分别20年的兄弟姐妹在念着自己，还有从未见过面、刚满1岁的孙子在等着叫“奶奶”。
　　
　　“也许回家了，在熟悉的环境下，她更容易恢复。”大家经过再三考虑和权衡，决定先让她回家。
　　
　　母子连心。大儿子伍永兵说：“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照顾妈妈，不管她肯不肯动这个手术，都要完成她回家的心愿。”
　　
　　老家的亲人连夜租车从郴州赶到长沙。昨日凌晨1时，黄老太离开长沙中医医院病房，启程回家。由于老人的身上伤势比较严重，车子只能开得很慢，从长沙到郴州，走了6个多小时。
　　
　　昨日早上7点，黄老太终于回到永兴。由于担心长途奔波导致伤势加重，黄老太被儿子送进了医院，接受治疗。打完一瓶点滴，身体状态稳定后，黄老太回到了复合乡的家中。
　　
　　这时，家里已经为她铺好了床铺，老父亲、姐姐和妹妹都在家里等着。
　　
　　黄老太的丈夫（第二任），也在等着她。当年，黄结娥和这个丈夫生下了两儿一女，但不幸的是，三个孩子中的一男一女出生不久后夭折，黄结娥遭受巨大的打击，出现精神分裂，于1990年7月迷路出走。这一走就是20年。
　　
　　“家庭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伍永兵说，老太太现在和丈夫住在一起，虽然20年没有见面，但丈夫对她很好，照顾得也很细心。
　　
　　“家庭是她现在最需要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帮助她。”昨日中午，省人大代表冯子辉再三叮嘱黄老太的亲人，“一定要照顾好她。”他表示，会一直关注黄老太，在治疗费用方面会想尽一切办法，减轻老太太家人的负担。
　　
　　目前，根据黄老太的想法，也征求了医生的意见，黄老太暂时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在熟悉的环境下，在亲人的陪伴中，她说不定有奇迹出现。”冯子辉说。
　　
　　长沙市中医医院表示，今后会一直关注黄结娥的情况，随时准备为她提供医疗帮助。
　　
　　《人大代表急赴医院参与救人》后续

各方声音
　　
　　希望有更多的大团圆
　　
　　“这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长沙市救助站站长黄智谋说，自己感到很欣慰，感谢所有帮助黄老太回家的人。
　　
　　黄智谋说，黄老太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希望流浪他乡的人们，都能像黄老太一样，找到亲人回到家乡，有更多的大团圆。
　　
　　我与同事们都放心了
　　
　　“太好了。”得知黄老太回家的消息后，在长沙火车站担任城管协管员的刘旭元说。
　　
　　由于工作的原因，刘旭元对黄老太在长沙流浪的生活比较了解。“她之前在火车站乞讨，没饭吃，很可怜。”刘旭元说，那时，城管中队的同事还经常给老人送盒饭吃，现在，老人回家了，这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我与同事们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