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 医 论

【作者与作品】吕复，字符膺，晚年自号沧州翁，鄞（今浙江宁波）人，元明之际医家，生卒年不详。自纪父丧家贫，稍长，从师学经，且习词赋，后因母病，便立志于医，遇三衢（今浙江衢县）名医郑礼之，遂师事之，潜心数载，医名闻于乡里。吕氏学问广博，除医而外，经史、诸子乃至天文、地理、兵刑、卜筮等，皆精研熟习，并善诗能文。曾被荐为仙居、临海教论、台州教授等职，皆不就。著作繁富，有《内经或问》、《灵枢经脉笺》、《切脉枢要》、《四时法理方》、《松风齐杂着稿》等十余种，惜俱不存。

            

扁鹊医如秦鉴烛物①，妍媸不隐，又如奕秋遇敌②，着着可法③，观者不能察其神机。仓公医如轮扁斲轮④，得心应手，自不能以巧思语人。张长沙医如汤武之师⑤，无非王道⑥，其攻守奇正⑦，不以敌之大小皆可制胜。华元化医如庖丁解牛⑧，挥刃而肯綮无碍⑨，其造诣自当有神⑩，虽欲师之而不可得。

 

孙思邈医如康成注书（11），详于训诂（12），其自得之妙（13），未易以示人味其膏腴（14），可以无饥矣。庞安常医能启扁鹊之所秘（15），法元化之可法，使天假之年（16），其所就当不在古人下（17）。钱仲阳医如李靖用兵（18），度越纵舍（19），卒与法会，其始以颅囟方著名于时（20），盖因扁鹊之因时所重（21），而为之变尔。陈无择医如老吏断案（22），深于鞫谳（23），未免移情就法，自当其任则有余，使之代治则繁剧。许叔微医如顾恺写神（24），神气有余，特不出形似之外，可模而不可及。

 

张易水医如濂溪之图太极（25），分阴分阳，而包括理气（26），其要以古方新病自为家法（27），或者失察，欲指图为极（28），则近乎画蛇添足矣（29）。刘河间医如橐驼种树（30），所在全活，但假冰雪以为春（31），利于松柏而不利于蒲柳（32）。张子和医如老将对敌，或陈兵背水（33），或济河焚舟（34），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善效之，非溃是北矣（35），其六门三法（36），盖长沙之绪余矣（37）。李东垣医如丝弦新絙（38），一鼓而竽籁并熄（39），胶柱和之（40），七弦由是而不谐矣（41），无他，希声之妙（42），非开指所能知也（43）。

 

    严子礼医如欧阳询写字（44），善守法度而不尚飘逸，学者易于摹仿，终乏汉晋风度（45）。张公度医专法仲景（46），如简齐赋诗（47），并有少陵气韵（48）。王德肤医如虞人张罗（49），广络原野（50），而脱X殊多，诡遇获禽（51），无足算者耳（52）。

            

【注释】

 

①秦鉴：秦始皇宫中的明镜。相传秦始皇宫中有一方镜，能照见人脏腑之疾患、心之邪正。葛洪《西京杂记》卷三：“昭华之管有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有明。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扪心而来，则见肠胃五脏，历然无石亥 。人有疾病在内，则掩心而照之，则知病之所在。又女子有邪心，则胆张心动。秦始皇常以照宫人，胆张心动者，则杀之。”鉴，“鉴”的异体字，镜子。

 

②奕秋：当为“弈秋”。古代擅长下棋的人。“奕”与“弈”音同形似义异，古书常混用。

③着着：每一步棋。着，“着”的本字。

④轮扁：春秋时齐国著名的造车匠。名扁，轮为其所从事的职业。《庄子·天道》：“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斵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斵轮。’”其术“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连其子都无法传授，故下文言“得心应手，自不能以巧思语人”。 斫（zhuó酌）：砍；削。

⑤汤武：商汤王、周武王。

⑥王道：儒家谓以“仁义”治天下，与“霸道”相对。《孟子·梁惠王上》：“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又，商汤伐夏桀，武王征商纣，史谓民心所向，称其为仁义之师，故云。

⑦奇正：古代军事术语。奇谓邀截袭击，正谓对阵交锋。《孙子·势》：“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又：“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宋·王皙注：“奇正者，用兵之钤键，制胜之枢机也。临敌运变，循环不穷，穷则败也。”这里用以喻张仲景治法的多变。

⑧庖丁解牛：庖丁因熟知牛体结构，解牛刀使用十九年仍完好如初。《庄子·养生主》：“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唐·成玄英疏：“庖丁，谓掌厨丁役之人，今之供膳是也。亦言：丁，名也。”

⑨肯綮（qìng亲）：肯为贴附于骨的肌肉，綮为筋肉聚结之处。

⑩造诣：学问技艺所达到的程度。

 

⑾康成：东汉经学家郑玄，字康成。曾为《周易》、《尚书》、《毛诗》、《三礼》、《论语》等作注。对古籍整理注释贡献很大。

⑿训诂：即用当代通俗易懂之语解释古籍中的字句。又称诂训、训故、故训等。详见本书“训诂”章。

⒀自得：自有所得。

⒁味：体会；品尝。膏腴：肥沃富饶。这里指孙思邈著作的丰富内容。用如名词。

⒂庞安常：名安时，字安常，北宋医学家，精于伤寒论，着有《伤寒总病论》。

⒃天假之年：谓天授与他年岁，即让他寿命延长。庞安时享年五十八。假，给予。之，代词，指代庞安常。《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天假之年，而除其害。”《汉书·龚遂传》：“遂乃开仓廪，假贫民。”颜师古注：“假，谓给予。”

⒄所就：成就的事业。就，成。

⒅仲阳：名乙，字仲阳，北宋医学家，精于儿科，其理论和临证经验，经其门人阎孝忠整理为《小儿药证直诀》一书。李靖：唐初军事家，本名药师，封卫国公，精于兵法，着有《李卫公兵法》，已佚，唐·杜佑《通典》中保存其部分内容。

⒆越纵舍：古代军事术语。度越谓安全越过险要地区，纵舍谓为全歼而有意放过敌军。

⒇囟（xìn信）方：治小儿病的方术。顖，同“囟”，婴儿头颅未合缝之处。

(21)重：谓顺应当时的社会风尚。扁鹊曾随着各地风尚的不同而改变其行医的科别。详见本书《扁鹊仓公列传》。

(22)名言，字无择，南宋医家，着有《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将所有疾病归于内因、外因和不内外因三类，有些机械牵强，不合情理，故下文云“未免移情就法”。老吏断案：谓经验丰富的官吏判决案件。

(23)鞫（jū居）：审讯；审问。谳（yàn炎）：定案；议罪。《汉书·景帝纪中》：“诸狱疑，若虽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厌者，辄谳之。”颜师古注：“谳，平议也。”

（24）许叔微：字知可，北宋医学家，着有《类证普济本事方》、《伤寒百证歌》、《伤寒发微论》、《伤寒九十论》等，对张仲景的辨论治理论有所阐发和补充，并善于化裁古剂，创制新方。他曾说：“读仲景论不能博通诸医书，以发明其隐奥，专守一书者，吾未见其能也。”（《类证普济本事方》卷九）顾恺：即顾恺之，字长康，小字虎头，东晋著名画家。他绘人物，重在点睛传神，而又不脱离具体形象。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巧艺》：“顾长康画人，或数年不点目睛，人问其故，顾曰：‘四体妍蚩，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阿堵，意为这个、此处，这里指眼睛）。写神：描绘神情。

（25）张易水：即张元素，字洁古，因其为易州（今河北易县）人，而易水源于易州，故又称其为张易水，金代著名医学家，着有《医学启源》、《珍珠囊》、《脏腑标本药式》、《药注难经》等。他善以阴阳理论和运气学说研究药理。濂溪：即周敦颐，字茂叔，因曾筑室于庐山莲花峰下小溪上，取营道（今湖南道县）故居濂溪命名，后人遂又称其为濂溪先生，北宋哲学家，着有《太极图说》、《通书》等。

（26）理气：本是中国哲学的一对基本范畴，“理”指事物的条理或准则，“气”指一种极细微的物质。宋代理学则以“理”为宇宙的本体，“气”为其现象，天地间先存在理，然后阴阳之气运行而生万物。这里用以比喻张元素著作中所包含的哲理。

（27）“古方新病”八字：《金史·方伎傅》：“（元素）平素治病不用古方，其说曰：‘运气不济，古今异轨，古方新病，不相能也。’自为家法云。”《后汉书·儒林传序》：“于是点五经博士，各以家法教授。”家法，汉初传授经学，各家有异，弟子不得改变老师所授，谓之家法，故家法实指一派或一家的学说。

（28）指图为极：谓把太极图当作太极。周敦颐的太极图本是对太极的图解，太极为源，太极图为流。“指图为极”则混淆了两者的关系。这里以图比喻张氏的学说，以太极比喻《内经》，说张氏的学说本渊源于《内经》，后人不察，而以流为源。

（29）画蛇添足：《战国策·齐策二》：“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后因以喻节外生枝，非但无益，反而有害。

（30）“橐驼”八字：柳宗元《种树郭橐驼传》：“郭橐驼，不知始何名，病偻，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视驼所种树，或移徙，无不活，且硕茂蚤实以蕃。”橐驼，骆驼，亦作“橐駞”、“橐他”、“橐它”、“橐佗”，借指驼背的人。

（31）冰雪：比喻寒凉药。 春：比喻愈病之药或恢复生机的手段。

（32）松柏：《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因其耐受严寒，用比喻强健的体质。蒲柳：《晋书·顾悦之传》：“蒲柳常质，望秋先零。”蒲柳即水杨，因其早雕，用比喻衰弱的体质。

（33）陈兵背水：把部队陈列于背依河流的阵地，以示死战。《史记·淮阴侯列传》：“（韩）信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陈。……军皆殊死战，不可败。”

（34）济河焚舟：过河以后烧掉渡船，以示不欲生还。《左传·文公三年》：“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杜预注：“示必死也。” 这里运用“陈兵背水”、“济河焚舟”两则典故，比喻张从正善用攻治之法，使垂危病人绝处逢生。

（35）北：败逃。《左传·桓公九年》：“以战而北。”杜预注：“北，走也。”

（36）六门三法：《儒门事亲》卷十二《三法六门》谓吐剂、汗剂、下剂三法，风门、暑门、湿门、火门、燥门、寒门六门。

（37）绪余：残余。同义词复用。《庄子·让王》：“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为天下。”这里谓张纵正的“六门三法”原是张仲景遗存下来的学说。

（38）丝：指琴瑟一类的弦乐器。絙（gēng耕）：紧，急。这里用如动词，谓旋紧。亦作“絚”。

（39）竽籁：泛指美好的乐声。竽，古代簧管乐器，形似笙而大，管数亦较多。《风俗通义·声音·竽》：“管三十六簧也，长四尺二寸。今二十三管。”籁，古代的三孔管乐器。《风俗通义·声音·籁》：“三孔钥也。大者谓之产，其中谓之仲，小者谓之箹。”一说即为箫。

（40）胶柱：粘住瑟上调节声音的弦柱。后以“胶柱鼓瑟”或“胶柱调瑟”比喻拘泥不知变通。《史记·廉颇兰相如列传》：“赵王因以（赵）括为将，代廉颇。兰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父书传，不知合变也。’”《淮南子·齐俗》：“今握一君之法籍，以非传代之俗，譬由胶柱而调瑟也。”

（41）七弦：琴有七弦，因以七弦为琴的代称，这里指琴声。《嵇中散集·酒会诗》：“但当体七弦，寄心在知已。”

（42）希声：极细微的声音。《老子·第四十一章》：“大器晚成，大音希声。”这里用比喻李东垣深奥的医术。

（43）开指：初学弹奏乐器的人。这里喻初学医之人。

（44）严子礼：名用和，字子礼，南宋医家，着有《济生方》十卷。欧阳询：字信本，唐代著名书法家。其书法八体尽能，于平正中见险绝，自成一家，人称“欧体”。传世碑帖有《九成宫醴泉铭》、《皇甫诞碑》，另有《卜商帖》、《张翰帖》藏于故宫博物馆，并编撰《艺文类聚》百卷。

（45）汉晋风度：指东汉末年的锺繇、东晋的王义之等著名书法家不拘一格的飘逸风度。

（46）张公度：名骙，南宋医家。

（47）简齐：即陈兴义，字去非，号简齐，南宋诗人，着有《简齐集》、《无往词》。

（48）少（shào绍）陵：即唐代著名诗人杜甫。少陵原为陵墓名，在今陕西西安市南。汉宣帝许皇后葬于鸿固原，因陵小于宣帝之杜陵，故名。杜甫曾居于陵西，自号少陵野老。其《哀江头》诗云：“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气韵：风格和意境。

（49）王德肤：名硕，南宋医家，着有《易简方》。虞人：掌管山泽的官员。

（50）广络原野：谓在田野上广泛笼罩。这里喻用药多而力不专。《普济本事方》卷三积凝滞五噎膈气：“若用群之药，分其势则难取效，许嗣宗所谓譬犹猎不知兔，广络原野，冀一人获之，术亦疎矣。”

（51）诡遇：谓打猎时不按礼法规定而横射禽兽。《孟子·滕文公下》：“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这里喻用药不按法度。

（52）无足算：谓不值得计算在内。《论语·子路》：“斗筲之人，何足算也。”（斗与筲皆为容量很少的量器，用以喻人之才识短浅或器量狭小。

 

【今译】

 

扁鹊的医术如同秦镜照物，容貌美丑不能隐藏，又如弈秋遇到高手，每一步棋都值得效法，旁观者不能察觉他的奥妙。仓公的医术好象轮扁削木造轮，得心应手，自然难以把他的灵活高妙的构思告诉他人。张机的医术仿佛商汤王周武王的军队，所行没有不是仁义之举，他攻守变化，不论强弱之敌都能双胜。华佗的医术宛若庖丁解牛，挥动刀刃而筋骨不能阻碍，他的高超技艺自然是变化莫测，虽然想效法他却不能达到。

 

孙思邈的医术恰似郑玄注解经书，在训诂方面详尽无遗，他自有所得的妙处，不轻易地告知别人，如能体会其中的丰富内容，便可满足了。庞安时的医术能发掘扁鹊隐密的内容，效法华佗能被仿效到手的医技，假如使他的寿命延长，他成就的事业一定不在古代名医之下。钱乙的医术好比李靖用兵，能安全地越过险境，欲撤职故纵地全歼敌军，最终都同兵法相符，他起初凭籍小儿科闻名于世，原来模仿扁鹊顺应当时的社会风尚，而因此作些变通罢了。陈言的医术犹如经验丰富的官吏判决案件，在审讯定案方面考虑周密，但未免脱离具体情况而迁就法律条文，自行担当任务便绰绰有余，使别人代理就感到烦琐杂乱。许叔微的医术恍若顾恺之描绘神情，神气充盈，只是又不超脱形似之外，可以仿效却不能达到。

 

张元素的医术类似周敦颐画太极图，分别阴阳，又包含深刻的哲理，他的宗旨是把古方新病不相符合作为一家之说，有人失于察辨，要把太极图当作太极，便同画蛇添足相差无几了。刘完素的医术宛如郭橐驼种树，处处都能成活，只是凭借寒凉药作为恢复生机的手段，对于强健的体质有益，而对于虚弱的体质不利。张从正的医术浑似老将对敌，有时背依河流摆开阵势，有时遇河以后烧掉渡船，把自己摆在必死之地却能绝处逢生，不善于仿效这种做法，就必然溃败，他的风寒暑湿火燥六门和汗下吐三法，原是张仲景遗存下来的学说啊。李东垣的医术近乎重新更张琴弦的乐器，一旦演奏就使其它美好的乐声一并止息，要是机械地附和它，琴声因此就不和谐了，没有别的原因，李东垣的深奥医术微妙，不是初学者能够理解的。

严用和的医术恍如欧阳询写字，擅长恪守法度而不重潇洒，便于学习的人临摹，但毕竟缺乏漠晋书法大家不拘一格的风度。张公度的医术一味模仿张仲景，酷似陈与义作诗，常有杜甫的风格和意境。王德肤的医术近似掌管山泽的官员张开罗纲，在田野上广泛笼罩，漏纲的野兔就很多，不按照礼法规定而擒获的野兽，是不值得计算在内的啊。

 

【课文简析】

 

本文选自《古今图书集成·医部全录》卷五零二，据人民卫生出版社一九六二年版排印。《古今图书集成》共一万卷，是一部大型类书，原名《古今图书汇编》，清代康熙年间陈梦雷等原辑，雍正时蒋廷锡等重辑，于1726年以铜活字排印六四部。其中《医部全录》凡五二零卷，约九百五十万言，为我国至今规模最大的一部医学类书。文章运用比喻手法和众多的成语典故，对扁鹊、仓公等十六位医家的学术造诣、诊疗特点，予以简要的评议，既形象生动，又委婉含蓄。第一段颂扬了先秦两汉时期的四位名医，扁鹊的诊断，仓公的巧思，张机的辨证，华佗的手术，各具特色；第二段赞美了唐宋时期的五位医家，孙思邈的自得之妙，庞安时的启秘发微，钱仲阳的因时为变，陈无择的深于鞫谳，许叔微的灵活运用，各有所长；第三段称誉了金元时期的四位大家，张元素的家法，刘完素的寒凉，张从正的三法，李东垣的希声，各得其妙；第四段对南宋三位医生的评论却一反前例，而各具褒贬。

 

【参考数据】

 

沧州翁者，姓吕氏，字符膺，晚号沧州翁。其先河东人也。东莱先生成公与其季忠公自河东徙婺，吏部郎知台州事讳实之者，复自婺徒鄞，家焉。大父克德，父居敬，比三世皆早丧。翁幼孤，且甚贫，独依母氏居。既长，从乡先生受《尚书》、《周易》，久之弃去，习词赋；后以母病，复喜攻岐扁术，而恨无其师。一日，遇三衢郑礼之逆旅中，即知为医中毛遂也，每谨事之。郑亦见翁醇谨无他，颇心爱翁，因呼翁语曰：“我有古先禁方及色脉药论诸书，知人生死，定可治，甚精，我年老，欲具以授公。”翁即避席再拜，尽得其书。受读可一年所，辄试之有验，然尚未精也。郑复教翁日记诊籍，考方药验否，悉为参订，不便毫厘失理。又若干年所积，为人治病，效无不神。自是鄞之病家及凡寓公过客以病留鄞者，必归翁，翁皆药应之。……翁之治病，虽若不甚构思，然其钩取古法，动中肯綮，多类此。其于医门群经及古今方论，无不考索其要归。他若诸医为术之精粗，施治之工拙，亦皆品汇区别，无一义之或遗。所考羣经及古方论，语多不录。……翁之学问该博，非独医门为然。他如经史传记、诸子杂家，以及天文、地志、历筭、兵刑、食货、卜筮、释老之书，亦靡不精求熟玩，故其见之言语文字，皆有考据可征，不为浮葩以炫世。至于为诗，尤雄健苍古，有古作者之遗风。尝以晦迹丘园，荐为台州仙居县儒学教论，后调临海及升本郡教授，俱不上。善著书，有《内经或问》、《灵枢经脉笺》、《五色诊奇眩》、《切脉枢要》、《运气图说》、《养生杂言》、脉绪脉系图》、《难经附说》、《四时燮理方》、《长沙论》、《伤寒十释》、《运气常变释》、《松风齐杂着稿》，各若干卷，传学者。为人恭勤详缓，与人交，款款常若不自足。状貌不逾中人，语言如不出诸口，卒然遇之，不知其学之富也。年老无子，而有女四人。生女不生男，人以太仓公方之。明·戴良《九灵山房集·沧洲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