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王太去行醫（四）——論陰陽

今天去王太醫處，他難得浮生半日閑，正泡著鐵觀音茶，我去了正好喝。
他問我：你知道鐵觀音嗎？
我知道啊。
那你說說什麽叫觀音？
我……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
我跟你講，觀音，爲什麽不叫聽音？問聲？音嘛，自然是被人聽的？可爲什麽卻叫觀音呢？我跟你講，你這麼低層次的是不會明白的，我跟你說了，你也會當做耳邊風，所以我就不跟講了。之所以不跟你講，其一是因為你沒那慧根，其二是機緣未到吧。
……我說王太醫，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不知道也就罷了，還說什麼我沒慧根沒機緣的什麽的，其實是不是你壓根兒也不知道啊？
……小夥子，隨你怎麼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機緣未到，我就是說破了天，你也還在迷中！
王太醫啊，你乾脆去外交部吧，你打啞謎的功夫天下無匹了，你打太極的功夫也罕見對手了……
慢著……小夥子，你可莫要隨便論什麽太極陰陽之類的啊……你知道陰陽嗎？
……這有什麽不知道的啊？陰嘛，就是陰天，陽嘛，就是晴天……
哇哈哈哈……王太醫開始狂笑，我從沒見過他這麼放肆的狂笑過……小夥子，你……哇哈哈哈……笑死我了……笑一笑十年少……我……哈哈哈……我都快成負九十歲了……哇哈哈哈……
王太醫，你笑得有些誇張吧？……好吧，我承認我不懂陰陽，我隨口掰瞎話，那你告訴我呀，你知道你告訴我呀！
好吧，且聽我慢慢道來……

夫陰陽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 故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寒气生浊，热气生清；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从胀，此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

我說王太醫啊，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明白啊，什麽之乎者也啊？你不知道我的古文水平啊？你是不是在暗地裡嘲笑我啊？
非也非也……小夥子，我告訴你，陰陽，你不要隨便聽什麽世人說什麼陰陽先生覺得很神秘似的，其實，陰陽離我們很近哦，那，說到底，陰陽就在我們身邊啊，我們處處不離陰陽呢……
哦？願聞其詳，你講來聽聽……
好吧……比如說，作為人，我們的身體為陰，靈魂為陽，臟為陰吧？腑為陽。手心為陰，手背為陽，體為陰，用為陽……這些你還不懂吧？那我用一個簡單的例子來告訴你，比如說，你插了一根杆子在地上，那麼，就這根杆子來說，外為陽，內為陰，被陽光照射到的南面為陽，北面為陰，上為陽，下為陰，杆子本身為陰，其能表明時間這個功能為陽……你在單位工作吧？上級領導為陽，下級職員為陰，單位的成員為陰，其職員所發揮的功能為陽，君子為陽，小人為陰……病來講，寒為陰，熱為陽，清者為陽，濁者為陰，動者為陽，靜者為陰，動者靜之基，清者濁之源……我說這些你懂不懂？你悟性夠不夠？你要是能舉一反三，我

就不枉此生了，我決定收你為徒啊！也就說，你要是能把所有的事物都能分出個陰陽來， 那你就多少有些盼頭了，人家鄭欽安說過：医学一途，不难于用药，而难于识症。亦不难于识症，而难于识阴阳。瞧見沒？人家總結到最後，總而言之是為陰陽，所謂中醫之八綱辨證者，也都在陰陽上下功夫，什麽表裡虛實寒熱

呀？都不外乎是陰陽啊！
……救命啊……一陣嘈亂的狂呼聲傳了過來，一群人抬著一個好像是死尸的東西

過來了，王太醫所有所思地對我低聲說了一句：你瞧著啊，這就是一個案例……我來給你分析什麽叫陰陽……

我嘀咕道這是個什麽案例啊……他們抬的這個人是死是活啊？

卻見那群人噗通跪在王太醫面前哭求：王太醫，知道您醫術高明，請您救救我們的親人吧！……他這個樣子還能不能救過來啊……本來醫院已經下了死亡通知書，我們也把他抬出了ICU急救室，卻在門口碰見一個人說有可能您能給治好，我們就想請您給治治，恰巧一個醫生聽到了，就讓我們死了……

什麽？讓你們死？他們憑什麼讓你們死？我一聽火大了。

不是讓我們死……是讓我們死了這條心……

什麼時候了你還打岔？王太醫皺著眉頭訓了我一句，卻不敢怠慢，一邊攙扶他們起來一邊吩咐我：去，把生附子給我取出來……嗯100克吧……

我嚇了一跳，王太醫，這麼重，會死人的哦……

王太醫又瞪了我一眼，我急忙不做聲了，聽他吩咐：生附子100克……乾薑60克……炙甘草60克……開水武火急煎……另用火再煎煮高麗參30克取濃湯……

……

兩個小時后……

……咦，他醒了啊！那群人喜極而泣，又給王太醫跪下了，您真是……您真是……

王太醫擺了擺手，因為那些奉承之詞他已經聽得耳朵都磨出老繭來了。隨手開了幾劑保養方，那些人千恩萬謝地走了。

我就好了奇了，王太醫，把你的思路說說啊，跟陰陽有什麽關係啊？

哈哈，且聽我慢慢道來，王太醫捋著鬍子不無得色的說道，病者剛被抬進來之時，你注意到沒有……
 沒有……

我說你不要打岔好不好……

我怎麼打岔了？你不是問我注意到沒有嗎？我沒注意到啊？我哪有你王太醫細緻入微的觀察力啊？我也就是……

好了好了I服了U了，你不要打岔了，我剛才的問句不是疑問句，而是設問句，是我自問自答的啊，你語文沒學好啊？我剛才問的不是你啊……

好好好……我做了個暫停的動作，拜託你快點說吧……

好……病者剛被抬進來之時，不知你注意到沒有，反正我是注意到了，患者印堂如鏡，唇赤如朱，兩顴發赤，鼻涕如注，口張氣出，眼胞下陷……而且你沒注意到他的身下一片濕漉，有大便小便的氣味，還有……這些都是陰盛格陽，真陽欲脫，旦夕死亡之癥也，印堂如鏡者，陽竭于上也，唇赤如朱者，真陽將脫也，兩顴發赤者，真元竭于上也，鼻涕如注者，元氣將脫也，口張氣出者，元氣將絕也，眼胞下陷者，五臟元氣竭于下也，泄瀉不止者，命門火衰臟寒之極也……喂，小夥子，你睡著了嗎？醒醒，醒醒啊！……唉……我長歎一聲……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

啊……伸了個懶腰，我慢吞吞地對王太醫說，王太醫啊，咱倆交往了這麼長時間，你還不知道我這種特殊的睡覺學習方法嗎？

……咕咚……壞了，王太醫又暈倒了……